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如果你一心研究认知语言学,你会进社科院;而如果你一心研究心理语言学,那更可能进中科院。
这大概就是一个很鲜明的区别了吧。
认知语言学是语言学中枝繁叶茂的流派,甚至说它是当前最“流行”的解释理论也不为过,所包含的也绝非某单一理论,而是众多有关人类语言与认知的学说,或者说是一个基于同一着眼点(“认知”)的学科群,如认知语法、认知语义学、认知社会语言学等。
何谓“认知”?这也是很多人模糊“认知语言学”与“心理语言学”(有时会叫“语言认知”)的原因。实际上,包括奠基人Lakoff、Langacker等,都没给“认知”下过确切定义。如果硬要说,我觉得不妨将“认知语言学”呼作“心智语言学”以便区分,因为它本质所关注的是“心智”(Mind,即我们的所思、所感)与“语言”的关系——认知语言学最鲜明的特点就是着眼于人们心理现实的构筑过程,即把人们的日常经验视作语言使用的基础。以George Lakoff最经典的《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中的“隐喻”为例,就是形成于具象形象之上的抽象概念,此外包括“范畴化”、“构式”等,都是非常基于实际应用与经验的。
这种关联的构建,某种意义上非常近似哲学思辨。若追溯到源头,则本就是现象学、解释学的方法,认知语言学对转换生成、Lakoff对他老师Chomsky的反叛,实则是现象学对西方当时面对的“科学压倒理性”的危机的修正在语言学领域的具体表现。
心理语言学我最喜欢的提法仍旧是Psychology of Language,即以语言为研究对象的心理学,因为越是学习,越深感虽然理论上语言学和心理学在这一领域互相依赖,而语言还是更多作为突破口的材料出现,而心理学的方法才是关键。尤其学科初期,语言学一方近乎缺位,早期学者如Wundt、Preyer、Piaget等都是关心语言的心理学家。当然,这需要辩证地看待,因为心理语言学研究的确出现过“没有语言学的心理语言学”的阶段,而限制了其活力。因此,如今语言学一方逐渐发力,以心理为手段,牢牢把控住语言这个核心。
心理语言学和神经语言学相对认知语言学,更硬核,不再是通过一个理论基础来解释一套语言现象,而是实证研究以探索人脑关于语言的奥秘。如果把“语言习得”独立出去,再把社会层面的“多语”划归进社会语言学的范畴,那剩下的可谓全是实验心理学的范畴了。
心理语言学虽说自《心理语言学:理论和问题概观》的会议文集后便说是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但其实它并不算一个真正意义上成体系的流派。以认知语言学为例,你去翻看多数的概论教材,多数时候还是可以做到有条理的,即学科发展脉络、核心理论与范式,以及关注点问题的等等;这一点包括转换生成、社会语言学等都能做到。可任何一本心理语言学著作,都欠缺这种体系与条理。因为心理语言学本就是围绕几个有关语言的过程中令人感兴趣的问题展开的一系列不同实证研究,例如语言的感知与理解、语言的产生、语言的习得与发展等。对这些问题,不同学者从不同角度、运用不同心理实验方法进行观察与测量,得出一系列结果,但多是支离的,还不足以串成系统,甚至互相矛盾也极常见。而有关语言和心理的问题实在太多、太复杂了,所以就连Tanenhaus都承认想写出一本紧凑有序的心理语言学概述实在太难了。以我个人如今爱不释手的杨玉芳老师的《心理语言学》为例,主要就是介绍各个环节中,有哪些经典的、 值得关注的实验,各个实验得到了哪些结论,而很多实验由于控制变量的需要,所得到的是一个极端情况下的局部结果,还做不到窥出更普遍的规律,而很多实验由于设计、实施的原因,出现截然相反的结果也是正常的。所以读完后,你很难能像读完认知语言学、生成语法导论书籍般,能说得清心理语言学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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